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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诚紧随其后,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。
仓库的铁门早已锈蚀变形,虚掩着,露出一条幽深的缝隙。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和粗鲁的咒骂声。
顾予骁脚步未停,径直走了进去。
昏暗的光线下,三个形容狼狈的男人被粗麻绳捆得结实,嘴里塞着破布,倒在地上挣扎。他们脸上带着伤,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顾予骁和阿诚。
角落里,站着几个穿着黑色作训服、气息精悍的年轻人,是顾予骁手下最可靠也最隐秘的力量——“暗河”的人。
为首的青年对顾予骁微微颔首:“老板,人齐了。这几个是‘蛇头’手下管这块‘仓库租赁’的,嘴硬得很。”
仓库里弥漫着灰尘、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。顾予骁走到唯一一张勉强立着的破木桌旁,从阿诚手里接过一个薄薄的文件夹。
他没有看地上的人,只是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,修长的手指划过纸张,发出沙沙的轻响,在这死寂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,如同某种倒计时的读秒。
“张彪,”顾予骁的视线落在文件第一页的照片上,声音不高,却穿透了整个空间,“本地人,四十二岁。老婆在中心医院做护工,儿子在江城三中读高一,成绩不错,目标是江大医学院。”
他顿了顿,抬起眼,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地上一个身材壮硕、脸上有道疤的男人,“是个好孩子。”
被点到名字的张彪猛地一颤,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呜咽,挣扎得更厉害了。
顾予骁的目光移开,落在第二个瘦小的男人身上:“李强,三十八岁。老家在云岭山坳里,有个瘫痪的老娘,全靠你每个月寄钱回去。老人家最近风湿犯得厉害,托人捎信了吧?”
李强的身体瞬间僵住,脸色惨白如纸。
“王海,”顾予骁看向最后一个满脸横肉、眼神却有些闪烁的男人,“你倒简单,光棍一条。不过,前年在澳门欠‘金牙炳’的那笔赌债,利滚利,快压死骆驼了吧?他最近派人找你,好像很急?”
王海眼中的恐惧瞬间被绝望取代,整个人瘫软下去。
顾予骁合上文件夹,递给阿诚。他这才缓缓踱步到三人面前,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泥地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。
他在张彪面前停下,微微俯身,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。
“你们只是小虾米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“我要知道,过去三年,尤其是最近半年,有谁,通过你们或者你们知道的其他路子,在这片废弃码头区,租用或者‘借用’过仓库?
“规模不会小,运输的车辆会特殊处理气味,进出时间多在深夜,目的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三人惊惧的脸,“跟‘药’有关。想清楚再回答。”
他直起身,对阿诚做了个手势。
阿诚上前,动作精准而冷酷,一把扯掉了张彪嘴里的破布。新鲜空气涌入,张彪剧烈地咳嗽起来,涕泪横流。
“我…我不知道…真的…”张彪嘶哑地喊着,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。
顾予骁没有说话,只是抬手,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。
镜片反射着仓库高处破窗透进来的惨淡天光,一片冰冷的白芒。
站在张彪身后的一个“暗河”成员面无表情地抬脚,厚重的军靴底狠狠碾在张彪撑在地上的手指上。
“啊——!!!”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空旷的仓库里骤然炸开,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,在冰冷的钢铁墙壁间疯狂撞击、回荡。
李强和王海吓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,裤裆瞬间湿透,臊臭味弥漫开来。
顾予骁仿佛没听到那惨叫,他的目光转向李强,声音依旧平稳:“该你了。”
李强嘴里的破布被扯掉,他几乎是嚎哭出来:“我说!我说!是有…有批人!大概…大概八九个月前开始!用的…用的是‘宏远渔业’的壳子!
“租了最西头那个最大的旧冷库!说是…说是囤积处理海产添加剂!但…但那味儿不对!根本…根本不是鱼腥味!是…是化学药水的味儿!很…很怪!”
“而且…而且他们的车…底盘都特别加高加固过!轮胎…轮胎换的都是防刺的!每次来…都…都是后半夜!清一色的黑色厢货!车牌…车牌是套的!我看得出来!”
他语无伦次,但关键信息如同崩裂的珠子,噼里啪啦地倒了出来。
宏远渔业,西头旧冷库。化学药水的怪味,防刺轮胎的加固厢货,后半夜。
顾予骁的眼中,一丝极快的光芒闪过,如同暗夜里划过的冰冷流星,瞬间又湮灭在深潭般的平静之下。
阿诚立刻上前一步,声音冷硬如铁:“具体位置?进出规律?守卫情况?”
李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,再不敢有丝毫隐瞒,将自己知道的、看到的、甚至听来的零碎信息,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,只求能换一线生机。
顾予骁没有再听。他转身,走向仓库门口。身后,张彪压抑的痛哼和李强颤抖的叙述,以及王海绝望的呜咽,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。
他需要的信息已经到手。
江城灰暗天空下,那个代号“制药厂”的模糊轮廓,正在向冰冷而危险的实体转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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