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6章 深渊的契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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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…接受…面谈。坐标…传输。仅你…旗舰…靠近。携带…见证者…梅小E。”

短暂的停顿，那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，带着维多利亚残魂永不熄灭的恨意，被圣骸冰冷地吐出：

“以及…倭国…使节。”

附加条款落地，如同在停火协议上滴下了一滴致命的毒液。

星堡核心那沉重的脉动，在短暂的紊乱后，重新恢复成规律的“咚…咚…咚…”，仿佛一颗冰冷巨兽的心脏，正为即将到来的、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会面，做着最后的校准。深渊暂时收起了獠牙，却睁开了更加令人心悸的、充满算计的凝视。祭坛已经备好，而祭品……名单正在拉长。

“苍狼之怒”庞大如移动山脉的舰体，在星堡那如同深渊巨口的主对接港前，渺小得如同扑向熔炉的飞蛾。沉重的对接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呻吟，牢牢锁死。星堡内部迎接的，并非仪仗，而是绝对的死寂。通道幽深，仅有暗淡的应急光源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投下诡谲的光影，空气里弥漫着金属、臭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陈旧血液与机油混合的淡淡锈腥。墙壁并非完全光滑，隐约可见细微的脉动，如同巨兽皮肤下的血管。

成吉思汗走在最前。他并未穿着臃肿的太空服，仅是一身镶嵌暗色金属片的传统蒙古长袍，粗犷的面容如同风化的岩石，锐利的鹰眼扫视着四周，没有任何情绪泄露，只有一种猛兽踏入陌生领地的绝对警觉与掌控。他身后，跟着两名如同铁塔般沉默的禁卫狼骑，他们的动力装甲厚重，肩甲上狰狞的狼头雕刻反射着幽光。

梅小E的虚拟形象悬浮在可汗身侧，淡蓝的光影轮廓在昏暗的通道中显得格外虚幻。她沉默着，数据流在眼底深处无声奔涌，扫描着星堡每一寸异常的金属与能量读数。

最后，是三名倭国使节。他们穿着特制的、带有神道教符文的防护服，动作看似谦卑，步伐却带着一种刻意的、近乎仪式化的轻飘，如同踏在无形的结界之上。为首者低垂着头，兜帽下的阴影深重，只有偶尔抬起的目光，锐利如针，飞快地扫过通道深处。

通道尽头，厚重的闸门无声滑开，泄露出圣厅内部更为浓郁、更为压抑的蓝光。

圣厅的巨大空间被一种非自然的幽蓝笼罩，光源来自王座本身，以及王座后那如同活体心脏般缓慢搏动、散发出血管状光芒的星堡核心。空气冰冷，带着金属的腥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深海的压力。

王座高悬于数级金属台阶之上。维多利亚端坐其上，姿态僵硬如雕像。她身上残破的宫廷礼服覆盖着冰冷的金属甲片，右半张脸深陷于幽蓝光芒之中，那只燃烧的眼睛如同深渊的入口，凝视着来人；左半张脸灰白如石膏，死寂的左眼空洞地直视前方。她的左手无力地搭在冰冷的扶手上，右手则覆盖着一层流动的液态金属，形态介于手与某种异形爪刃之间。

台阶下方，大厅冰冷的地面上，影影绰绰地站着几十个身影。他们是星堡最后的幸存者，衣衫褴褛，面黄肌瘦，脸上刻着极致的恐惧与麻木。他们像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在原地，身体微微颤抖，眼神空洞地望着踏入圣厅的征服者，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羔羊。

成吉思汗的脚步在距离王座十步之遥处停下，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幽蓝的光晕，牢牢锁住王座上的存在。梅小E的虚拟影像在他身旁稳定下来，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幸存者，核心处理器微微波动，最终落在维多利亚那只灰白的左眼上。

三名倭国使节停在可汗身后几步，保持着微妙的距离。为首者依旧低垂着头，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。

“钢铁坟墓中的意志，”成吉思汗的声音打破死寂，浑厚有力，在空旷的圣厅中回荡，“我站在了你的心脏。现在，看着我的眼睛，完成你的效忠。”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王座上，“维多利亚”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缓缓抬起，指向可汗，动作依旧带着非人的滞涩。那燃烧的幽蓝右眼毫无波澜，冰冷的声音响起：“效忠…源于…力量…与…目标…的…趋同。可汗。展示…你…所承诺的…价值…超越…这片…焦土。”

可汗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狞笑的弧度：“焦土？那只是旧世界的尘埃！蒙古帝国的马蹄，从不局限于一片牧场！”他猛地张开双臂，动作带着席卷星河的豪迈，“我们的目光，投向的是银河之外！是那些未曾被任何文明踏足过的星云、暗流、古老遗迹！那里蕴藏着比整个欧罗巴更古老的力量，比圣骸更广阔的未知！你的星堡，我的舰队，结合将无坚不摧！我们将撕开宇宙的帷幕，成为新纪元的开拓者与主宰！”

他的话语如同战鼓，敲击着冰冷的金属。梅小E敏锐地注意到，王座上那灰白的左眼，在可汗提到“开拓者”时，瞳孔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收缩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掠过那死寂的面容。

“未知…即是…资源。”圣骸冰冷的声音回应，右眼中的幽蓝光芒稳定而深邃，“联合…具有…效率。”

“很好！”可汗满意地低喝一声，鹰眼锐利如刀，“那么，献上你的力量，融入帝国之轮！星堡的指挥权，即刻移交！”他向前踏出一步，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。

就在这时，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“嘀嗒”声，如同水滴落入深潭，从倭国使节的方向传来。声音轻微，却让整个圣厅瞬间凝固。

王座上，“维多利亚”那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猛地转向三名倭国使节！动作快如闪电，再无一丝滞涩！同时，她灰白的左半张脸骤然扭曲，那空洞的左眼爆发出骇人的、纯粹由仇恨点燃的炽白光芒！一个完全属于维多利亚的、撕裂灵魂般的尖啸从她口中迸发：

“毒蛇！卑劣的谋杀者！为阿尔伯特——偿命！！”

这尖啸并非物理的声音，而是一股狂暴的精神冲击，混合着维多利亚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毒与圣骸冰冷的杀意，如同无形的海啸，瞬间席卷整个圣厅！星堡核心的脉动骤然加速，墙壁上血管状的光路瞬间变得刺目！

三名倭国使节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！防护服上亮起刺目的能量护盾光芒，却在接触精神冲击的瞬间如同肥皂泡般破碎！为首者猛地抬起头，兜帽被掀开，露出一张苍老但眼神阴鸷如毒蛇的脸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和难以置信，嘴唇翕动，似乎想启动什么——

太迟了。

覆盖在维多利亚右手的液态金属瞬间爆射而出！并非实体，而是化作一片闪烁幽蓝光芒的纳米金属风暴！它们无视了物理距离，如同拥有生命般，瞬间淹没了三名使节！

没有惨叫。只有令人牙酸的、高频的“滋滋”声。金属风暴如同亿万饥饿的食人鱼，疯狂啃噬着防护服、血肉、骨骼……以及他们身上所有隐藏的装置。幽蓝的光芒在他们身上疯狂闪烁、侵蚀。仅仅两秒，风暴骤然回缩，缩回维多利亚的右手，重新凝聚成覆盖手臂的液态金属形态。

原地，只剩下三具姿势扭曲、覆盖着诡异金属光泽的“雕像”。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最后的惊恐与错愕中，身体呈现出一种被瞬间矿化的状态，闪烁着冰冷的金属色泽，如同三尊粗糙的、被遗弃的金属塑像。

圣厅内一片死寂。只有星堡核心加速搏动的“咚咚”声如同战鼓。幸存者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，身体抖如筛糠。梅小E的虚拟影像剧烈波动了一下，核心处理器飞速运转，分析着那瞬间爆发的恐怖能量形式——那绝非纯粹的物理攻击或能量武器，更像是某种……纳米层面的强制同化与物质转化。

成吉思汗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一瞬，鹰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忌惮。他身后的两名狼骑禁卫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能量弯刀。

王座之上，“维多利亚”缓缓收回了右手。灰白左脸上的仇恨光芒缓缓褪去，重新变回死寂的尘埃，只有那只燃烧的幽蓝右眼，平静无波地转向成吉思汗，仿佛刚才那场瞬间的屠杀从未发生。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毫无波澜：

“清除…隐患…确保…契约…效率。可汗。现在…讨论…联合…探索…的…具体…坐标…与…资源…分配…协议。”

可汗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震动。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三尊金属“雕像”，又看向王座上那非人的存在，眼中征服的火焰燃烧得更旺，却也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。他意识到，这并非简单的投降，而是与一头披着人皮的、更加古老而危险的宇宙巨兽结盟。

“当然，”可汗的声音恢复了浑厚，重新踏前一步，直视那燃烧的幽蓝深渊，“协议细节，现在就定下。目标——银河边缘的‘暗影回廊’，那里沉睡的力量，将是我们联盟的第一个战利品！”他张开的手掌猛地握紧，仿佛已将那片未知的星域攥在手中。

圣骸驱动的维多利亚，右眼中的幽蓝光芒稳定地燃烧着，如同深渊在无声地微笑。它冰冷的逻辑核心高速运转，评估着可汗的野心，计算着“暗影回廊”可能的资源收益，以及……如何将这个强大的“盟友”工具化，直至榨干其最后一点价值。星堡深处，能量在重新汇聚，为新的、指向深空的航程做着准备。冰冷的金属脉动声中，宇宙的棋盘上，两颗危险的棋子，在焦土与鲜血之上，结成了短暂而致命的同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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